玉米田的回憶

高塔與高棉吳哥

    我本來以為，被巨大時間的洪流所沖淡的高塔，被不斷擴張的今日世界所撕裂而破碎的那個時空，在我闔上書本以後就可以暫時不必面對的……

    就這樣我來到了吳哥窟，一個滿是廢墟的地方......

    說真的，高塔中所描述的故事一點也不精采，沒有高潮迭起，也沒有炫麗的文字或是令人拍案叫絕的幻想世界。全部的故事都直指著幾十年前那個正值經濟要起飛時期的鄉村，指著過去的往事，指著活在今天者的回憶世界(如果還沒有完全被今日世界吞沒的話)，也指著這個把過去時空給淹沒沖淡的現今世界。

    聽說這兒以前牆壁是鑲滿寶石的，聽說那屋頂以前是覆蓋著一層金箔的；這兒的神仙與阿修羅雕像本是有頭的，那兒的石堆本來是蓋著一個藏經閣的……我望著加亞華爾曼七世的微笑，「你笑些什麼？為什麼只剩你在這裡？」而他笑而不答……

    我想到了李潔心，她終其一生都在鄉村裡耗盡了，跟著過去的鄉村一起死了。「妳真的一點兒都不留戀了嗎？」「過去的事我早就忘了。」李潔心如此回答。是不是不要想比較好？回想過去又能如何呢？所以大家都走了，離開鄉村到都市，離開台灣到美國，向前追逐明天。留下來的，就看著剩下的人都走光了。

    塔普倫寺早被樹木的盤根錯節所包圍，時間和自然將塔普倫寺擠壓、粉碎。曾經一時的輝煌又哪裡抵的過這無上時間力量的足印。當今世人早已不關切你的原形，你早已被纏身的樹木綑綁至無法脫身，你是樹的一部分，你要成為樹，你是樹，你什麼都不是……

    高塔早就拆了，凡之前所熟悉的事物都不在了。如王台生說的罷，他早就不記得這村子旁有這麼一座高塔了。而李潔心也隨著高塔去了，住在高塔裡的張阿錢一家也不知去向，高塔的存在只管慢慢稀薄下去。而曾經擁有過高塔記憶的，要不就遺忘，要不就死去，要不就是活生生的看著自己孤單的記得那意象，帶著孤獨的傷痕獨自向前。

    神廟與宮殿要不就倒塌，要不就給樹埋了起來，要不就出土活生生看著自己被盜墓者剝皮，看著自己給滿坑滿谷的遊客踩過去。而遊客卻只管著照相，告訴大家：「我在這裡，我在這裡！看那！我在吳哥窟呢……」誰來追憶這古城輝煌的過往，那些早已不復見的東西？

    對啊！我又能逃到哪去呢？昨日的高塔倒塌，今日又何嘗不會在明天崩解。時間沖刷的無奈又怎麼會歇著呢？我也將遺忘我自己或孤單的追憶別人早就不記得的過去嗎？這是不是一個集體的無法擺脫的命運？

    國王是不是已經微笑的看透了這一切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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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得書寫後記：

    試著跳脫理性分析作品的框架來感受《高塔》一書。誠如老師所述，高塔讓我體會到一種持續綿延很久的悲傷感。而且看完以後，除了高塔，連身在吳哥窟，或是讀到白色恐怖時期的史料，或是讀到過去長輩的成長故事，竟然都有高塔的影子，隨著時間被沖淡，實感震撼，卻也淒涼。

    嘗試把兩個看似不甚相干的東西硬是寫在一起，不過大概都是一樣的東西吧……